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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七情六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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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七情六欲

羽隊長抖動著手,把狼牙拿到眼前看了一下,迅速裝在衣兜裏,仿佛是一觸即發的定時炸彈,害怕多看一眼,就會灰飛煙滅。強忍著心中難以承受的痛,穩定著難以穩定的情緒,第六神經悄悄告誡自己矜持,切不可醜態畢露。

眼前的大首長,統領著千軍萬馬,是重權在握的封疆大吏,不是自己發洩傾訴的對象,更不是查明原因的罪魁禍首,不可造次。

默默從容淡定的鎮定了一會,感覺到此地不可久留,心中不可名狀的擁堵無法排解,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。此刻還能遏制,時間長了醞釀發酵,會不會失控?那可就不好說了。

想到這裏站起來立正敬禮,說道:“首長,我要告辭了。謝謝你和你全家人對我的熱情款待,打攪你們了……”

“不急——不急——坐下——坐下——吃過晚飯後再走,這算怎麽回事?好不容易來一趟,怎麽能說走就走?既來之則安之……”

“哦——首長——”羽隊長一看,不用些心思走不脫,略一沈吟說:“我下午還有幾針要打,護士找不到我會發脾氣。再說了,沒有不散的宴席,等有時間,我再來家裏玩,這個家我喜歡……”

“嘿嘿——喜歡就好,要常來常往才行,既然還有打針,我就不留你了。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,這幾天司令部對你有新的任命,你抓緊時間把傷治好,其別的什麽都別想,什麽都別問……”

“是——”羽隊長看著一家人說道:“首長、奶奶、阿姨、姐姐再見……”

“常來玩啊——孩子——別忘了這個家,走累了,走渴了,不高興了,就到家裏來歇歇腳,哭鼻子也行,這就是你們的家,熱湯熱水有你的份。”奶奶抹了抹眼淚,深情的說著。

一家人熱情的把他們倆送出了門,依依不舍……

出了門的羽隊長,一下子成了霜打的茄子,美不勝收的街景當成了空氣,從天而降的黃河水視如無物,僵直著身子步履匆匆,行屍走肉般一路無言,來到醫院進了病房後,拉開床上的被子倒頭就睡。

不離不棄的跟屁蟲劉曉強,看到他情緒不好,也不敢打攪,知道他為情所困在煎熬。這種自作自受的事幫不上忙,只能袖手旁觀,靜觀其變,一個人覺得寂寞難耐無聊,找同學玩去了。

羽隊長雖然睡在床上,可他哪裏能睡得著啊——晴天霹靂,六月飛雪,風雲突變的突然打擊,頃刻間就把他全身心建立起來美輪美奐,絕無僅有的愛情大廈,給徹底焚毀了。

他曾經沒心沒肺付出了所有的激情毫無保留,是那麽期盼著,珍惜著,讓他熱血沸騰的初戀,伴隨他渡過了一段美好的人生;為此,他心甘情願付出了一切,甚至生命都無怨無悔。

可眼前的一切,又是那麽幹凈利索不留痕跡,就像一陣輕風吹過一樣,消失了他所有的希望和美好憧憬,讓他痛徹心扉,怎麽能不轟然倒下呢?

此刻,失戀的痛苦,讓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,不知道該想些什麽?該幹些什麽?睜大的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。

大悲無言。是傷、是痛、是悲、是憂、是怨,已經分不清楚了,就是哭都不知道怎麽哭了?平時觸景傷情的眼淚召之即來,呼之欲出,此刻仿佛成了枯井,一點點濕潤的意思都沒有枯竭了,走過的高原大沙漠不過如此。

就這麽傻呆呆在床上躺著,比他原來昏迷的樣子沒有什麽兩樣,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睛睜開著,可睜開的眼睛要是不眨一下,看起來像死不瞑目的活死人,也是挺嚇人。

時間,不知道人們是憂傷或者痛楚,一點都不怠慢溜走了。出門打發無聊時光的劉曉強,沒有忘記抑郁寡歡的羽隊長,一看快到了吃飯時間,急匆匆趕回病房,一進門大吃一驚,病房裏空空如也,只有病床上堆在一起的被子沒有整理,人到哪裏去了?

驚詫不已的他,心裏咯噔了一下緊張了起來。因為,他知道羽隊長和他姐姐的戀情,也知道那顆狼牙是代表著他倆愛情的信物,現在狼牙物歸原主了,說明他倆淒美的愛情,到此為止中斷了,從此以後相隔一方,老死不相往來,成了陌路人互不相欠。隊長是不是受不了打擊,想不通為情殉葬?不會尋短見吧?

這樣的悲劇不是沒有可能,雖然是自己沒有親身經歷過,道聽途說的不在少數,尤其那些海枯石爛的情緣誓言,什麽山無棱,天地合,才敢與君絕。在天願作比翼鳥,在地就是連理枝,缺一不茍活,是戀愛中男女的口頭禪,不會是真地吧?

想想隊長的為人殺伐決斷,是說得出做得到,敢作敢為的兇人,言必信,行必果,難道說為了愛情就拋棄生命?不管不顧親人們弟兄們的感受,傻乎乎的自殺吧?

他想到這裏透心涼,不由得渾身一哆嗦,急忙到院子裏尋找起來。

找過了院子裏所有的地方,也不見個人影,他又跑回病房看了看,還是沒有人,可就真的緊張了。緊張了的劉曉強,才慢慢回憶今天來所有發生的事,分析起原因來了。

還算這小子少年老成,有點城府,毛毛躁躁不成熟,在不斷成長的過程中一點點剔除。

自從他爸爸掏出那顆狼牙後,羽隊長的表現就有些反常了,狼牙的來歷,他是最清楚不過了,撲向他的狼被打死後,大家同心協力把狼群擊退,就圍著那只狼品頭論足。

他師傅要剝狼皮作紀念,可隊長不讓剝皮,並說道:狼是高原的精靈,也是高原的保護神。雖說我們現在被狼群圍困,也是各有職責所在。我們為了執行國家使命,為了完成任務保全生命,才打死狼,也是迫不得已自衛,不得已而為之;狼群為了不讓我們進入它們的領地,拼上命來阻止我們前進,也是它們的本能,無可厚非。

想想我們到這裏來,已經給它們帶來了災難,就讓它們留在高原,什麽都別帶走。但是,我要拔下它鋒利的牙齒警告它們,我們不是它們口中的獵物。我們只是路過這裏的過客,並沒有冒犯它們的本意,如果要想自不量力螳臂當車,阻止我們前進的車輪,那就只有魚死網破,你死我活了。

我們是軍人,我們肩負著祖國賦予的光榮職責,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止我們前進的步伐;即是付出我們的生命,也在所不惜。

說完後,羽隊長讓小趙拔下了兩顆鋒利的犬牙,又讓他師傅把狼屍體拖到狼群中,讓它同伴吃了。

憤青劉曉強沒想到的是,那兩顆狼牙從高原回到基地後,羽隊長又送給了他的夢茹姐姐,當成了愛情信物,有些出乎意料。

兩廂情願的談情說愛,為了討得有情人歡喜,送金送銀才算是合情合理,送陰森森的狼牙合適嗎?是不是一貧如洗的羽隊長,口袋翻出來比臉還幹凈,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送呀?

而他矜持,高傲、冷漠的姐姐卻如獲珍寶,高興的仿佛是得到了價值連城的無價之寶,曾經問過他狼牙的來歷,他就把那驚險一幕描述了一點點,還不敢多說,害怕違反隊長的命令。

就那麽一點點冰山一角,就讓他姐姐激動無比,滿面羞澀對他說:強強,你姐姐已經成了你隊長口中的獵物了,這鋒利的牙齒,代表著他對我的一片癡情;他把愛我的號角,吹響在他所有走過的荒蠻戈壁雪山草地,你姐就像一只幸運的羊羔被他捕獲,叼在嘴裏呵護備至,是逃避不掉地。這也是姐姐到高原來夢寐以求的目的,也是我一生都不會放棄的寄托,你要替姐姐把他看護好,保護好,好不好……

劉曉強爽快的答應著,同時,也在她姐姐面前吹噓隊長如何神勇?如何臨危不懼?又是如何關心和體貼大家?盡撿好聽的說,想當說客給隊長幫忙使勁,錦上添花。

讓他沒想到的是,高傲冷漠的姐姐中毒了翻下雲頭,墜落人間,變成了食人間煙火的俗女,激情難耐和隊長情投意合,王八吃秤砣鐵心了的談情說愛,關系發展的突飛猛進,出人意料,他認為還是他從中斡旋,穿針引線的功勞呢?

這麽一段令人蕩氣回腸,感天動地的愛情,讓一枚小小的狼牙無縫對接連接起來,也讓這狼牙給徹底咬斷了,究竟發生了什麽事?讓他哪麽有個性的姐姐,能改變初衷呢?

劉曉強背著手,在病房裏來來回回轉圈,想找到答案。覺得就憑他對姐姐的了解,還有姐弟感情,姐姐不是哪種朝三暮四,朝令夕改的人,也不是哪種花言巧語,輕易表露心聲的人。

她外表靚麗冷艷,內心卻溫柔善良,是個賦有激情和追求的人,怎麽會在短時間內改變這一切呢?能改變她想法和決定的人,只有她的父母。因為,她是個乖乖女,從小就不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她,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了,就非常珍惜能在一起的日子,就把父母的話當成聖旨來聽,惟命是從,不敢越雷池半步。

只要父母不願意或者不高興的事,她是絕對不會犯倔強,更不敢忤逆違背意願去做,難道整件事的變化,是因為她父母從中作梗的原因?這又是為什麽呢?

他們倆在一塊,簡直就是郎才女貌,天造地設的天仙配,神仙伴侶啊——可她父母為何要痛下殺手拆散呢?難道父母就不顧及兒女的感受嗎?這裏面到底有什麽樣的因素在阻止這件事呢?

年輕的劉曉強涉世未深,哪能想那麽周全呢?他能斷定的就是姐姐的父母左右了這件事,其別錯綜覆雜的世俗觀念,他就是把頭想破,也想不出子午卯酉的理由來。

是因為年紀小閱歷淺,人世間的喜怒哀樂,人情冷暖,世態涼炎,愛恨情仇的真諦還體會不到,還沒有到那個患得患失的高度層次,人生秩序就是如此。

眼下最要緊的先把隊長找到,他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倒下吧?更不會自尋短見吧?自己嚇自己的他,想到這裏嚇出了一身汗,擡起頭,眼睛在眼窩上下翻飛了一陣,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,除此之外,他再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。

陌生的醫院,相對於羽隊長來說猶如荒漠戈壁,雖說是蕓蕓眾生,可沒有一個知己人讓他能駐足,收留他哭訴衷腸,關心他的冷暖饑寒。

六神無主的劉曉強不管那裏有沒有,也得去一趟看個究竟,只有找過了才知道,不去又怎麽知道呢?

長這麽大,都沒有為別人著急上火的他,此刻卻真正地為別人揪心了,是因為就目前的形勢而言,羽隊長就是他的天,也是他的全部,沒有了隊長的日子怎麽過,從來就沒有想過。

滿心歡喜,看著已經痊愈的隊長秣馬厲兵,伺機而動,就要展翅高飛,翺翔五洲,一覽眾山小,一定會帶領著弟兄們大展宏圖報效國家,山高水低不在話下,風起雲湧勝似閑庭信步,何等的揚眉吐氣?快意恩仇?那可是酣暢淋漓的火熱生活,令人向往啊——

可現在……擔心出事他義無反顧,一邊跑,一邊在擦急出來的淚水,因為他太擔心受不了打擊的隊長會出事。假如有一點點麻煩,就會讓他受不了活生生的現實打擊。

羽隊長仿佛是西天取經的唐僧,他就是渾身是膽的孫悟空,如果沒有羽隊長的存在,他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就無的放矢,沒有機會展露出來,打回原形成了廢物,還能有人和他怒目圓睜,動手動腳過不去嗎?

他能不急瘋了一樣跑嗎?跑路的速度有些太快,引起了過往行人的駐足觀看。

現在又不是躲避敵機轟炸的年代,這個軍人狗攆似得火急火燎,跑個什麽勁?往前看,沒有他追逐的目標;往後看,也沒有追逐他的人,他這麽疾如流星的跑,是不是腦子進水瘋了?還是有別的什麽事?觀看的人們猜測著,也替奔跑的他擔心著。

如果沒人火上房,狗跳墻的要緊大事,一個人怎麽會如此不顧命瘋狂的奔跑?軍事訓練也不會這樣吧?這樣沒命的跑,還不得累死呀?據說想當年馬拉松長跑,報告勝利了的消息,也是有節奏的奔跑,不是玩命的奔跑,這個……

就在人們還擔心的時候,殘影閃現的身影,就消失在視野中了,想再看一眼也看不到了,只能自己走自己的路了,心中還有不少的疑惑不解呢。

疲憊不堪落山後的太陽,只把晚霞留在空中,像燃燒的火一樣映照著山巒大地,到處都是紅彤彤一片火海。黃河兩岸巍峨的山高聳入雲,山頂上一抹紅暈凸顯,山谷裏幽暗下來,各種各樣的景物模糊了起來,顯得異常神秘。

過不了多久,黑暗就會吞噬這一切。到那時,一切簡單的事情,就變得困難起來了。

劉曉強一邊跑,一邊在想,要是天黑下來前不能找到隊長,今晚就是一個無眠之夜,又如何渡過?又如何給周圍的人和家裏人說呢?

說隊長是因情所困?因情所迫?因情而做出偏激的行為來?這些擺不到桌面子的話,怎麽能說得出口?況且,這事也不是用嘴能說明白的事呀?但不說,又如何解釋?不出事便罷,出了事非說不可。

腳底下一點也不敢放松的他奔走如飛,恨不得一下子就能到達目的地,眼看著四周就要黑下來了,療養院門口的哨兵,老遠就看到有一個身影飛奔過來,絲毫都沒有減速的跡象,明擺著就是要闖崗,警惕的從崗位上下來,堵住了大門,準備擋住沖來的人。

就在這時,無巧不成書的劉雪鬼使神差,笑盈盈從哨兵身後出來了,一眼就看到了奔跑的劉曉強,一看他神色慌張,就知道不妙,緊走了幾步接住了他的手,關切的問道:“你你——你這是怎麽了?跑這麽急有什麽事嗎?看你這滿頭大汗。”

劉雪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劉曉強沒有說話的空隙,關心的掏出手絹為他擦汗。劉曉強只管喘氣,也不避不躲讓讓她擦,等到能說話的時候,氣喘籲籲的說:“我——姐姐——我我——隊長——沒沒——沒有到你這裏來嗎……”

“哦——你隊長?到我這裏來——沒有啊——他怎麽啦?發生什麽事了……”

“我——我隊長不見了,醫院裏我都找不到,我想會不會到你這裏來——就跑來了……”

“啊——好好兒的這麽就不見了?你別急——咱們再去找一找,不會有事的。那麽大一個活人,怎麽會不見了呢——說不定這會子已經回病房了……”

“沒有——”劉曉強著急的說:“我我——我才從病房裏出來。”

“哦——那他能到哪裏去呢?走——再回去病房裏看一看再說——眼下我也再沒有好的辦法,讓你這一嚇,把我也嚇得沒註意了。”劉雪和劉曉強轉身就走,把哨兵也緊張的長出了一口氣。

倆個人來到病房裏一看,病房還是病房,不見羽隊長影子,劉曉強洩氣的坐在床邊上,一臉愁雲的沒話說了。

劉雪在病房裏轉了一圈,皺著眉頭說:“嗯——你隊長是不是到熟人那裏串門去了?就是晚一點回來,也用不著你這樣大驚小怪呀……”

“唉——劉護士,你不了解情況,當然不著急了。他到這裏來,除了你和我,就再也沒有什麽熟人了,還能到哪裏去?我想一定是出事了……”

“啊——出——事了——能——出什麽事?他在我的心目中,是那麽高大威武,不可戰勝,讓人仰視,還還——還能出事……”

“唉——”劉曉強無可奈何的說:“你不知道劉護士,隊長是和你我一樣的普通人,也有喜怒哀樂,七情六欲,還有悲歡離合,都會讓他幸福或者瘋掉,與別人沒什麽兩樣。你認為的哪種高大尚的英雄,是死英雄,是定格在哪裏,再沒有變化的英雄,而我的隊長是活著的英雄,在生活中,也有他解不開的心結,也有讓他痛哭流涕,痛不欲生的傷心事,是不能和死英雄相比……”

“唔——”劉雪一聽,覺得有道理,不解地說:“他他——他會有什麽有解不開的結事情……”

“當然有。只是我不方便告訴你,以後你會知道的。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人找到再說……”

“切——你不告訴我他有什麽心結,看來你是你隊長的忠實死黨,這一點我欣賞。嗯——不過,我想——你在再房子裏找一找?看少了什麽東西沒有?說不定還能有些線索……”

“對呀——”一語提醒夢中人,劉曉強覺得有道理,就在病房裏到處查看。

病房裏就那些東西,不用看就能一目了然,他轉了一圈後不看別處,卻只盯著劉雪那張嬌艷的臉看,想從她臉上找到答案。

劉雪不明就裏有些奇怪,也被劉曉強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,嬌嗔的說:“有有——有你這麽看人的嗎?好看的臉蛋上,能看出你的隊長來嗎?”

劉曉強被劉雪這麽一激,突然有了靈感,他收回目光往床底下一看,有了主張,心花怒放的彎下腰,把床底下裝酒的紙箱子拉出來一看,說:“少了兩瓶酒……”

“哦——什麽——少了兩瓶酒——這麽說來,他肯定是躲到哪裏喝酒去了……”

“呵呵——你說得對。他今天到我家裏去沒有喝酒,又受了些刺激,一定是在什麽地方借酒消愁呢——可可——可他能在哪裏呢——”劉曉強撓了撓頭說。

劉雪一聽有點意思,若有所思的說:“嗯嗯——你把醫院都找遍了沒有……”

“當然找遍了,偌大的院子裏,我找了個底朝天都沒有……”

“哦——”劉雪一聽心有感應,俏臉顧盼生頤,秀眉緊蹙,自信滿滿地說: “嗯嗯——我知道他在哪裏了……”……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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